撰文:段毓彤
印尼小哥和Instagram網紅Irenezhao的NFT躥紅網路是近期加密圈的熱點。有不少KOL、媒體乃至Irenezhao本人都稱,這是一場草根創作掀起的創新方式,利用NFT為創作者變現提供了渠道。但IreneDAO和印尼小哥的走紅本身並非因為「創作」,而是來源於權力的凝視。
在去年NFT Summer的第一波熱潮中,最先走紅的,是CryptoPunks 和無聊猿俱樂部(Bored Ape Yacht Club, BAYC)等頭像類NFT。前者以新潮、硬核的像素風獲得海量知名人士的青睞,後者以其精美的設計和厭世表情聞名。重要的是,它們都數量有限且表情各樣,便於持有者彰顯性格。它們走紅的原因不難理解,正如BitMEX創始人Arthur Hayes指出,頭像類NFT的本質在於社會地位展示——無聊猿NFT全球僅有10000隻,你有了其中一個,你就進入了這一席位有限的俱樂部,你的財富實力和地位自然不言而喻。
這一啟示可以再發散些。清華大學科學史系副教授的胡翌霖指出,重要的不是圖像本身,而是「權力」。據其分析,「權力」經常與「財富」並列,都是人們趨之若鶩的對象,兩者經常可以互相轉化,但又並不完全等同:在現代的市場經濟和貨幣體系下,財富是可以被均質化計量從而可以互相轉換(Fungible),比如張三的100元和李四的100元是完全等價、可以互換的,但「權力」是不可互換的(Non-Fungible),即便是交通局長和葯監局長都是局長,從權力大小的尺度而言可以說他們「一樣大」,但兩人所擁有的權力是不可互換的,也即「位置」本身是獨一無二的。
以此再看印尼小哥的自拍和Irenezhao的NFT,其走紅原因也就不難理解了。
儘管Irenezhao將其NFT系列標榜為一場「全球草根運動」,並「為人民服務」,但其本質是一場帶有營銷目的的「自我物化」(將人本身變為操縱或商品化的對象)行動:Irenezhao大多數的NFT都穿著暴露、妝容精美,每一張照片都帶有「IreneDAO TRIBE PASS」(IreneDAO部落通行證)的字眼,除此之外除了一些口號式的meme文字外,再無更多的信息。
而在印尼小哥這一端,據Vice採訪,這位來自印度尼西亞中爪哇省22歲的大學生 Sultan Gustaf Al Ghozali 從大一剛入學起就每天堅持拍自拍,一直堅持了五年,原本希望通過這樣的記錄,到畢業時,給自己一個紀念和交代。在接觸到區塊鏈和NFT的熱潮後,他才改變了主意。在他近千張的自拍中,大多數形象都非常質樸——皮膚黝黑、臉頰削瘦、背景單調,大多數時日只套個T恤衫就拍了,對掌握財富和權力的高地位人士來說,這些照片可堪稱十足的「屌絲」形象。
人們想買Irenezhao NFT,因為躋身「美女」的「俱樂部」很光榮,似乎可以藉此「擁有」某些與「性」有關的東西;人們會買印尼小哥的自拍是因為,「高等人士」借「購買」這一舉動實現了對典型底層人士的俯視(當然, 不排除有小部分受眾是出於其他原因)。從Irenezhao的受眾大多數都是男性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也因此,其NFT走紅後,甚至有人 PS 了 Irenezhao 的打碼裸照,並上架了Opensea,目前地板價為0.069ETH。
事實上,NFT當然有創作者變現的價值,它也天然地適用於此。但技術本身是中立的——沒有一種技術誕生下來就具有有益的社會效用,其價值來源於使用它的方式。與Irenezhao或印尼小哥單純將自拍作為NFT變現有別,有不少加密項目正在探索將NFT作為創作權劃分的工具,這一前景值得期待,屆時真正的「創作者」將受益於此,而大量「同人創作」的爭議也有望得到解決。
回到IreneDAO事件本身,NFT也並非「行為展示」和賺錢那麼單純。Irenezhao本人是Polkadot某借貸協議的營銷官,同時她也在構建自己的「社交收藏品」平台,她犧牲自我形象背後,有著強大的營銷目的和營銷技巧支撐。
IreneDAO和印尼小哥的自拍NFT當然是有「價值」的,每一個NFT都是掌權者對低位者的凝視。但,那是你想要提倡的價值嗎?價值同樣是中立的,它的「好壞」與否只看你創造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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