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塊鏈技術可在民間借貸領域成為司法固證、舉證利器

導語：人民政協報消息，7月22日，最高法聯合國家發改委共同發布《關於為新時代加快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提供司法服務和保障的意見》。其中，涉及利率市場化改革與維護正常金融秩序的話題最為引人關注。

 民間借貸利率「天花板」降多少才算合適？圍繞這一問題，此前圍繞市場主體融資貴問題展開調研的委員、專家學者對此有話要說。

在接受人民政協報記者採訪時，中國電子學會區塊鏈分會常務副秘書長範金剛表示：「我個人認為，《意見》是對營商環境法治化的進一步推動，而區塊鏈技術恰好能夠為民間借貸亂象提供技術手段的保護。在民間借貸領域，區塊鏈技術同樣可以成為司法固證、舉證利器。」

正文

7月22日，最高法聯合國家發改委共同發布《關於為新時代加快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提供司法服務和保障的意見》。其中，涉及利率市場化改革與維護正常金融秩序的話題最為引人關注。

針對近年來頗受詬病的地下錢莊「砍頭息」「過橋資金」高利貸等問題，《意見》不僅提出對於當事人以預扣利息、租金、保證金或加收中介費、服務費等方式變相提高實體經濟融資成本、規避民間借貸利率司法保護上限的行為，按照實際形成的借款關係確定各方權利義務，更直接點題「抓緊修改完善關於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司法解釋，大幅度降低民間借貸利率的司法保護上限」。

民間借貸利率「天花板」降多少才算合適？圍繞這一問題，此前圍繞市場主體融資貴問題展開調研的委員、專家學者對此有話要說。

社會融資成本的確定，已走上「兩軌並一軌」之路

「現在的討論集中在降24%，但如果不降36%，影響或不大。」圍繞《意見》，一位不願具名的金融監管「老兵」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2015年8月，最高人民法院就民間借貸利率受法律保護的司法解釋，明確了利率的「二線三區」———利率低於24%是司法保護區、24%~36%是自然債務區、高於36%是無效區。

降「天花板」意義重大

「大幅降低民間借貸利率的司法保護上限，實際上有深刻的背景。」在接受人民政協報記者採訪時，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產業部副主任卞永祖這樣說。

卞永祖看來，一方面，由於新冠肺炎疫情對全球經濟都帶來了重大衝擊，所以世界各國都維持了比較寬鬆的貨幣政策，中國市場的流動性也相對充裕，並且隨著LPR的改革，貸款利率穩步下行；另一方面，政府對金融支持中小微企業的力度不斷加強，金融服務實體的能力前所未有地受到政府的重視。因此，客觀上看，過高的借貸利率顯然已經沒有太多的生存空間；另外，通過降低保護上限，從而壓低民間借貸利率水平，客觀上也會促使金融行業的借貸利率趨於下降，一些金融機構將資金貸給民間機構，通過民間機構再貸給企業的這種違法行為也會減少，從而整體上壓低企業和居民的借貸成本。

事實上，近兩年，我國社會融資成本的確定標準實現了比較大的創新。

在接受人民政協報記者採訪時，全國政協委員、中行上海分行副行長徐葵君表示，為深化利率市場化改革，中國人民銀行於2019年8月決定改革完善貸款市場報價利率（LPR）形成機制，由每月20日18家銀行的報價平均值形成，提高了報價的市場化程度，有效促進貸款利率「兩軌並一軌」，提高利率傳導效率，推動降低實體經濟融資成本。

「這一改革推出近一年來，一年期限LPR基礎利率下降了46個BP（即基點，1個基點等於0.01%）、5年期限的LPR下降了20個BP，達到了市場的預期。」為此，徐葵君建議，隨著我國利率市場化的進一步深化改革，相關民間借貸受法律保護的利率區間也應參考市場的基礎利率或市場化的利率採用加點的方式來表述，以提高利率的透明度，進一步規範市場各參與者的借貸行為，保護市場主體各方合法權益，打擊不合理經營和套利行為，共同營造良好的營商環境。

若非急等「過橋」 ，企業承受不了24%的融資成本

無論是調36%，還是調24%，先要看看借錢的企業盈利情況如何。

「據我了解，中小微企業利潤率在50%的企業，只佔到整個企業矩陣的5%；利潤率5%~10%的企業不到總數的1/3。目前投資回報率很低，即使是規上企業，今年上半年投資回報率也只有5%。換句話說，當前實體企業的盈利水平可能剛好夠還銀行利息。這些年，我接觸了一些中小企業，幾乎沒有一個企業是靠高利貸維持生存的。如果年化利率超過15%，企業即便融到資，也賺不到錢。如果企業願意接受年化利率30%這個水平，要麼是短期拆借『過橋』，要麼就根本沒打算還。」十二屆全國政協委員、全國工商聯原副主席、全國政協參政議政人才庫特聘專家莊聰生對人民政協報記者表示。

庄聰生認為，最高法降低上限就是為了打壓高利貸：「我認為，降到15%~20%是合適的，下降的步伐不一定太大，建議最高法下調時採用試行、暫行辦法，根據實際情況做調整。」

「《意見》出台後，我們緊急走訪了一些中小微企業，有的企業家對《意見》舉雙手歡迎，也有少部分企業家眉頭緊皺。對於民間借貸利率問題，我們的意見是既要『堵』更要『疏』。」在接受人民政協報記者採訪時，全國政協委員、國正控股(西安)有限公司董事局主席楊正國表示，堵的好處有三點：一是會在一定程度上遏制高利轉貸行為、違法放貸行為，減少廣大人民群眾深惡痛絕的非法催收行為；二是促進借貸方和放貸方之間市場地位趨於平等，保護處於市場地位較弱的借款方；三是有利於降低市場交易成本，如降低某些生產者的生產成本。

但在楊正國看來，對於確實有資金需求且長期以來與民間借貸機構保持不錯關係的這部分企業來說，有些問題要一事一議：「比如很多從事科技創新的中小微企業都是輕資產企業，很難從銀行等正規途徑獲得資金支持。其中不少企業為了生存，特別是在今年的這種大環境下，都存在民間借貸情況，甚至用的就是高利貸，這種高利貸雖然不符合《意見》要求，但卻是這些企業唯一的資金來源。因此我認為，在《意見》出台的同時，必須想辦法解決民營中小微企業的融資難問題。否則，看似借款合同標註的利率降下來了，但變相衍生出的其他附加條件，是堵不住的。」 

助貸機構希望繼續做好服務，區塊鏈技術能降風險穩秩序 

圍繞《意見》，多位助貸機構人士在接受人民政協報記者採訪時，提出了3條建議。

首先，《意見》講的是民間借貸，包括熟人間借款、無牌職業放貸人等無金融牌照機構或自然人之間的借貸行為，經金融監管部門批准設立的從事貸款業務的金融機構及其分支機構，發放貸款等相關金融業務，不屬民間借貸範疇之列。助貸機構作為技術方利用自身先進而專業的金融科技技術，為借款人和金融機構架設橋樑，助貸機構本身並不放貸，也並不提供個體與個體之間的網路借貸信息撮合服務，因此不在《意見》所說的民間借貸的範疇。

以目前看到的信息來看，《意見》對金融機構放貸及助貸不產生直接影響。

其次，「堵偏門、開正門」，是最近幾年的一個趨勢。《意見》的初衷是為打擊職業放貸人，鼓勵向正規的金融機構借貸。「偏門」的有效管控，對銀行、消金、小貸、助貸機構，長遠看是利好消息。

第三，《意見》的初衷，是希望促進金融和民間資本服務實體經濟，以維護金融市場秩序，服務實體經濟發展。在這一過程中，助貸機構可以充分發揮自身科技優勢，與金融機構一起努力。同時，相信《意見》也會關注到市場與需求的多樣性，次級信貸人群是客觀存在的，短期與超短期信貸需求也是客觀存在的，避免一刀切導致社會弱勢群體、風險偏高客戶將無法獲得貸款。

「我個人認為，《意見》是對營商環境法治化的進一步推動，而區塊鏈技術恰好能夠為民間借貸亂象提供技術手段的保護。」在接受人民政協報記者採訪時，中國電子學會區塊鏈分會常務副秘書長範金剛這樣表示。

範金剛表示，區塊鏈不僅在技術上能夠為司法舉證，也獲得了法律的認可。今年8月5日，最高法就著作權加強權利保護徵求意見，提出「支持當事人通過區塊鏈、時間戳等方式保存、固定和提交證據，有效解決知識產權權利人舉證難問題」的條款，可見區塊鏈技術已經在著作權保護領域獲得司法應用。

「在民間借貸領域，區塊鏈技術同樣可以成為司法固證、舉證利器。區塊鏈能夠多方共識記錄借貸合約數據的技術架構、以時間序列進行鏈上可追溯、不可篡改數據的可信存儲機制，可以成為有效的司法固證手段，對民間借貸全流程進行監控，為借款人創造低成本、高便利的舉證機制，有望打破民間借貸利率管不住的難題。未來如果能夠使用智能合約固化借貸和超額利息歸還等條款，更能有效實現借款追回，從源頭上降低民間借貸風險，使民間資本回歸為實體經濟發展服務的本位，維護金融市場秩序。」範金剛表示。

記者：崔呂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