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全解析：一文看清Libra全景

本文已收錄於第一本關於Libra的專著《Libra:數字經濟新航母》。作為對於Libra分析的綜述，本書參閱了書中收錄及網路上精選的共計32篇文章，真正做到「關於Libra，讀這一篇就夠了」。

感謝朱嘉明老師對本文提出的諸多寶貴建議，感謝洪七公共同編輯修訂本文。筆者特地編寫本文，通過將「百家爭鳴」的觀點按照框架整理展示，讓讀者對於Libra、對於Libra的社會影響有一個更立體、更全局、更真實的視角。而這樣的整理，也能夠更好地展現出，目前行業對於哪個角度的分析理解還相對空白，行業討論的局限性在哪裡。

同時，由於編撰時間倉促，在很多內容的摘選引用上，難免存在一些內容會同原作者存在偏差，也希望讀者和作者海涵諒解，並且歡迎針對任何問題的討論。

柏拉圖經典的哲學三問「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到哪裡去？」套在Libra身上也很合適，圍繞這三問，本文將主要從五個方面來拆解Libra：

1.為什麼要發起Libra

從邏輯學上來講有因才有果，對種子的了解，才能更好的預測果實的生長。

而理解了Libra從哪裡來，才能更好的理解Libra是什麼，將去向何方。

1.1 Libra所處的時間坐標

而關於Libra的起源，首先我們必須放在一外一內兩個維度上來看它所處的時間坐標。

外的維度是其他大公司發幣的時間軸，我們會發現Facebook並不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美國主流經濟正在一步一步的擁抱區塊鏈和數字貨幣。

2018 年 7 月，紐約證交所的實際所有者 ICE 公司與微軟、波士頓諮詢集團和星巴克合作，成立加密數字資產服務機構 Bakkt；【1】

從2018年7月開始，IBM公司推出穩定幣計劃，這是被美國政府FDIC所支持的穩定幣；

2019 年 2 月，摩根大通發布了用於機構間清算的數字貨幣摩根幣；

2019年6月5號，由14家銀行也推出做穩定幣，做結算用 (Utility Settlement Coins USC)。這14家銀行包括瑞士、加拿大、美國、英國、日本、西班牙銀行。【2】

2019 年 6 月 12 日，Visa 宣布跨境支付區塊鏈網路 B2B Connect；

內的維度是Facebook自身發展的時間軸，我們會發現兩點，一個是Facebook與區塊鏈的接觸和探索是從17年就開始的，一個是Facebook和扎克伯格深受「侵犯用戶隱私」問題的苦惱：

2017年底左右，Facebook尋求收購美國最大交易平台Coinbase，Facebook的消息產品副總裁David Marcus也曾經加入過Coinbase董事會（2018年8月退出），目前Marcus被任命負責區塊鏈技術。【3】

早在2018年1月，扎克伯格便在其新年總結中透露了打算進軍加密貨幣市場的計劃；【4】

2018 年 3 月，當時有內線向美國媒體揭發，Facebook 違背用戶協議，將超過五千萬用戶的隱私數據提供給一家大數據分析公司，可能影響了民意和政治投票。

2018 年 5 月，歐盟範圍內 《通用數據保護法案》即 GDPR 正式生效。同一時間，扎克伯格在歐洲議會出席兩次聽證會，並接受質詢。

2018年上半年，Facebook曾試圖收購Algorand、Basis、Keybase等區塊鏈項目來加快研發進程。但它再次碰壁，收購宣告失敗；

2019年2月收購了英國區塊鏈共識Chainspace，並開啟了區塊鏈方向的招聘。

2019年4月，扎克伯格提出「我相信Facebook應該能像發送照片一樣簡便的支付」。

2019年5月，紐約時報記者爆料Facebook在尋求支付領域的項目的資金，並後續從Coinbase挖走了兩個負責金融合規領域的專家。同時，加密經濟學家Christian Catalini加入了Facebook。

6月14日，華爾街日報報道了Facebook聚集了一堆大企業來運營其在加密貨幣的項目。

1.2 Facebook發起Libra的幾種可能原因

基於Libra所處的時間坐標，行業內關於Libra的發起主要有幾種分析：

1.2.1 隱私泄露問題，不得不尋找新的商業模式，並改善公眾對Facebook的負面形象

2018年，關於 Facebook 侵犯用戶隱私數據的問題，扎克伯格受到美國和歐洲極大的反對，扎克伯格還因拒絕赴英國接受質詢而險些遭逮捕。

侵犯隱私數據背後，是facebook自己開創並賴以生存的商業模式——通過無償或者低成本佔有用戶數據，通過高水平的大數據分析準確刻畫用戶特徵和偏好，精準推送廣告，賺取廣告費。伴隨著人們對數據隱私意識的提高，以及法律的進一步完善，Facebook 必須經過用戶明確授權、支付對價之後才能對這些數據進行分析，這就意味著它原有商業模式的成本和風險將大幅度提高，甚至可能在未來變得不再有利可圖。【5】

而Facebook的營收基本100%來自於廣告，當環境的變化使廣告收入面臨大幅下滑的可能，迫使扎克伯格不得不帶領Fcaebook尋找新的商業模式。且隱私問題對Facebook股價影響較大，扎克伯格十分有必要採取行動，改善公眾對Facebook的負面形象。

1.2.2 支付領域的開拓

支付是全球金融系統中最龐大的生意之一。在一個健全的生態中，支付是最高頻使用、也是最重要的基礎設施。Facebook 目前已經擁有了足夠的用戶基數，但無法將其進行有效變現，支付系統的引入，將為 Facebook 在遊戲、電商、新聞等各個場景中的價值變現提供更多可能性，構建一個完整的閉環生態。【6】

而在此之前，Facebook 早已在這一領域進行了諸多嘗試。有人說，感受過支付行業的輕資產、大體量、高利潤後，很難放棄這條賽道。

表：Facebook 在支付領域的嘗試（來源：零壹財經）

而中國的移動支付一直位於全球領先，同為社交產品的微信轉向「社交+支付」的複合產品後，支付筆數已經遠超支付寶，其中成功經驗也可以充分為Facebook所參考借鑒。相較之下，Facebook還有個巨大優勢在於跨境支付領域，因為微信的用戶數量雖多，但以華人為主，Facebook的用戶卻遍布全球，有無需再二次培養的用戶基礎。

因此，對於支付Facebook具有天然的優勢，且一直在不斷探索推進。

1.2.3 主動挑戰區塊鏈第一的目標

區塊鏈和數字貨幣早已不是一個小圈子的行為，前邊已經介紹到IBM、JPMorgan等大公司前赴後繼地嘗試，而扎克伯格這位科技領域千億美金的掌門人，怎麼會不關注新科技，怎麼會不了解區塊鏈和數字貨幣的未來。

且Facebook自創立以來，在互聯網世界戰無不勝，一直以來的成功也助長了扎克伯格的雄心壯志。作為互聯網的壟斷者，自然非常理解數字世界的馬太效應，所以扎克伯格在區塊鏈世界必定遵循先發制人、一氣呵成的戰略，迅速做大佔據世界第一，讓後來者難以挑戰。【7】

因此，此時他想要從互聯網一步到位，直接跨越到區塊鏈，並成為區塊鏈世界的老大。

1.2.4 原因或許是複合的

誠然，上述三種原因都有其道理，一個是現有的內憂，一個是正常發展的必經之路，一個是扎克伯格的個性與野心。

很難說扎克伯格在做決定時不會考慮上述三條中的任何一條，Libra被很多人批判為折中主義，或許正是因為想要同時滿足三種原因所致。

如果三種原因同時存在，我們應該意識到，Libra的存在要滿足兩個目標，缺一則不足：

a. Facebook的利益。

b. 扎克伯格的情懷。

2.Libra是什麼？

有人說Libra沒有創新，都是一堆已有技術和思維的拼湊。這種說法，讓我想起了比特幣，比特幣之前密碼朋克們進行了大量的數字貨幣實驗，今天人們所熟知的POW共識機制等，都是前人已經發明出來的，中本聰只是將已有的技術做了一個組合。難道比特幣就不是創新了嗎？

而研究Libra，我們要知道它是哪些技術和思維的組合，以及為什麼Libra發起團隊會在特定的模塊選擇了相應的組件。

在這個章節中，我將Libra分成四個部分進行拆解：價值觀+Libra貨幣+Libra協會+Libra區塊鏈。

2.1 Libra的價值觀

很多大經濟學家對政策的制定產生分歧，並不是因為經濟學理論的高低或對現實判斷的偏頗，而是因為價值觀。價值觀的不同，導致對政策應該努力實現的目標有不同的規範觀點。

價值觀的不同，也會導致項目向不同的方向發展。所以，我將Libra通過白皮書傳達的價值觀單獨拆出來講述。

Libra的價值觀可以概括為三個詞，我們會發現這三個詞貫穿了下文會講到的幾乎所有的機制設計，而且一開始便奠定了Libra位於道德的制高點。

a. 開放。是不受任何一個單一主體控制的開放，是儲備資產選擇的開放，是協會成員的開放，是技術的開放。

b. 平等。是不論身份、不論地域、不論職業、不論貧富的用戶平等，是不論投資、不論影響力的投票權平等，是所有貨幣都有納入儲備考慮資格的平等。

c. 共享。是管理權力的共享，是價值回報的共享，是連接新舊世界的共享。

用大白話來說就是，Libra的任何環節都可以進來，而且都是平等的參與，還可以共享權益。

開放，平等，共享這三個價值觀，相互貫穿相互影響，鑄就了Libra的靈魂。

也有很多人質疑扎克伯格是否會按照這個價值觀來落地執行，一方面我們看到了它所有的機制設計確實相符（縱然有很多不得不折中處理的方式，從落地的角度考慮也是合理的），另一方面，起碼它敢於揭示一個問題：科學技術的發展，並未帶來全球經濟的良性發展，甚至在製造更大的不均衡，由此而造成的社會問題，【8】貧富差距問題，以及加劇貧富差別的貨幣金融資源分配的嚴重不合理。

在這個意義上說，Libra的白皮書是21世紀以來，最倡導貨幣金融平等、公正和普惠的宣言書。【9】

2.2 Libra幣

Libra體系內其實有兩種幣，一種是Libra Investment Token，為Libra協會創始人投資後持有，主要用於投票和分紅；另一種即為大家口中的Libar貨幣，本文所談到的Libar幣都通通指代Libar幣。

2.2.1 Libar幣的貨幣機制

Libra 的目標是成為一種穩定的數字加密貨幣，將全部使用真實資產儲備(稱為「Libra 儲備」)作為擔保，並由買賣 Libra 並存在競爭關係的交易平台網路提供支持。

錨定的資產（儲備）：一系列低波動性資產，包括由穩定且信譽良好 的中央銀行提供的現金和政府貨幣證券，且為100%儲備發行。

價格：Libra的價格並不穩定錨定於某一法幣，而是由其儲備池中的資產決定。Libra沒有自己的貨幣政策，Libra 的任何升值或貶值僅取決於外匯市場的波動，這個方面的機制會類似於特別提款權 (SDR)。

資產託管：Libra 儲備中的資產將由分布在全球各地且具有投資級信用評價的託管機構持有，以確保資產的安全性和分散性。【10】

鑄幣稅 ：對於抵押資產進行鑄幣的參與方來說，其鑄幣稅應該來自其基於 Libra 實現的各種業務收入。【11】

2.2.2 Libra為何選擇了用一籃子資產做儲備的穩定幣？

雖然Libra是基於區塊鏈發行的數字貨幣，但和比特幣等數字貨幣有很大不同，Libra是一種創新的穩定幣。

比特幣白皮書上的目標是成為電子現金，但因為通縮機制等原因導致幣價波動較大，人們幾乎不用其來做支付，而變成了基於共識的數字資產。之後數年以太幣等各種數字貨幣的嘗試，基本宣告了價格波動較大的幣用來做支付的失敗。

對於日常支付，人們希望今天和明天物品的價格基本保持一致，所以幣價波動較小的穩定幣成為落地應用的必然選擇。幣值排名前十的數字貨幣，除USDT外最高日換手率不高於35%，而USDT的日換手率高達425%。

但是這裡必須說明一點，穩定幣這個名字很容易對大家產生誤導，因為根本不存在穩定幣。比如人民幣相對美元會有波動，美元相對黃金也一直會有波動。所以，穩定是一個相對的穩定，而不是一個絕對的穩定。當我們談到穩定幣時，一定要知道是相對什麼的穩定，這個對象是很重要的。【12】

現在大家口中的穩定幣，通常指的是以法幣為錨定而發行的數字貨幣，如USDT等，Libra的不同在於它選擇用一籃子資產做儲備。因為目前的穩定幣大多抵押美元，許多還強調100%準備金，這為穩定幣帶來簡單強健的信用支撐，但也浪費了流動性，限制了運營方的盈利空間。Libra抵押一籃子低風險資產，且不限於美元資產，使其能夠規避單一美元資產帶來的風險，更具開放金融特徵，也有更大的盈利空間，其代價是很大的金融風險，並且要求更高的資產管理能力。【13】

關於未來Libra是否有可能與發幣及國債等脫鉤，過渡到其他資產，目前大家都只能是推測。

部分專家認為，若干年後，人們已經對Libra足夠熟悉和廣泛接受，遷移成本也較高，所以對Libra是否有足夠低風險資產錨定已不介意，如USDT目前就已改為不與美元1:1，剛開始調整時引發騷動，但時間並不長便恢復正常，USDT依然是目前使用最多的穩定幣。所以他們認為未來一定會發生脫鉤，甚至脫鉤之後，不僅以資產為儲備，還以自身信用為儲備進行發行。

還有部分專家認為，脫鉤是一件及其困難的事情，人民幣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完成和美元的脫鉤，Libra不可能比人民幣更強勢。【14】

2.2.3 Libra幣的性質：超主權貨幣

之前比特幣等數字貨幣很大一部分爭議在於，比特幣是否能夠被稱為貨幣，可以說時至今日主流經濟學圈還沒有完全達成共識。但這次，卻幾乎沒有任何人再來質疑Libra是不是貨幣的問題了，大家都已默認，而更多在討論Libra是否貨幣的非國家化。

因為代表一籃子已經存在的貨幣，Libra 沒有貨幣創造功能。Libra 的發行 100% 基於法幣儲備池，不會產生鑄幣稅。Libra 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貨幣政策。因此，Libra 遠不是貨幣非國家化。而根據周小川對超主權貨幣的闡述，Libra是超主權貨幣。【15】

2.2.4 Libra是數字經濟央行

貨幣的發行分為基礎發行和派生髮行，前者發出的貨幣稱作基礎貨幣，後者稱作派生貨幣。

基礎貨幣的發行基於兩種錨定，主權信用和實物資產，這種儲備都是100%的，通常由央行來進行。而在支持派生貨幣的情形，經濟體中有一類特許機構，通常稱作商業銀行，可以按照不完全儲備的方式放貸。【16】

Libra直接從財政部購買政府債券，或債券方直接接受Libra，則Libra相當於央行；Libra不承兌，用戶只能通過二級市場實現承兌，有更濃的央行味道。所以就目前來看，Libra更像央行，而不是商業銀行。【17】

2.2.5 與Q幣、支付寶、比特幣的區別

【18】

2.2.6 待回答的問題

關於Libra中具體選用哪些貨幣及債券，目前白皮書中沒有足夠的論述，這也是一些經濟學家比較詬病的一點，因為這是個核心內容卻留白了。因此，這個問題需要等Libra團隊下一步信息的公開：

選用哪些資產？如何解決一籃子資產的比例分配問題？

2.3 Libra協會

2.3.1 簡介

Libra 協會是一個獨立的瑞士非營利組織，其使命是建立一個簡單的全球貨幣和金融基礎設施，為數十億人服務。協會成員由 Libra 網路的驗證者節點組成，前期由Libra協會的創始人組成，後期向所有實體開放。而Libra引起全民關注的一個重要的點，便是由Facebook、VISA、PayPal等前期協會創始人組成的豪華陣容。

本文2.1中所提到Libra的價值觀幾乎貫穿了Libra協會的所有規章制度，Libra協會的開放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期，遺憾的是這部分被大家討論並不夠。

獨立性：在目前媒體傳達的語境里，很多人會誤以為Libra是Facebook發的幣，這是極大的理解偏差。Facebook只在早期負責發起領導Libra，但2019年結束前，就會將決策權全部給到Libra協會。且Libra的白皮書通篇都在以Libra協會的視角來展開，並在盡量描述協會自身的獨立性。為數不多提到Facebook，也是在強調Facebook和其他成員是平等的。

開放平等：Libra協會所有的制度細節，都在體現原則上盡量保證成員的開放性，又同時限制權力的集中，在出資額這樣的「起點不平等」的情況下，儘可能保證投票權也就是「終點的平等」。Facebook在Libra協會的投票權也不會超過1%。【19】

去中心化：很多人批判Libra依然是中心化的產物，雖然Libra與比特幣、以太坊相比仍是中心化，但與Facebook等傳統互聯網公司相比已是去中心化。這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Libra是中心化與去中心化之間的過渡態。

其中，很多人誤認為Calibra（Facebook的子公司，負責Libra錢包的開發）是Facebook給自己留的特權，來保證Facebook的利益回報。但其實錢包服務也是開放的，就像比特幣一樣，所有人所有組織都可以開發比特幣錢包。

2.3.2 類似的組織架構曾經取得成功

筆者在讀到白皮書中關於組織架構的描述時，就有很熟悉的感覺，因為這和上個世紀70年代VISA的組織架構幾乎一模一樣。

VISA的前身是美國銀行下屬的信用卡部門，該業務以美國銀行的信用卡為中心，授權給多家銀行進行業務合作，但是推進一直不順利。直到Dee Hock呼籲將VISA從美國銀行體系中剝離出來，建立上述組織架構，變成為所有銀行服務的聯盟，充分考慮到所有會員銀行的利益，VISA才正式發展起來，成為世界第一。

Libra與VISA類似，面對的是同樣的多個巨頭之間的協作，所以這套組織架構是可以適用的。

附VISA（1966年）的組織架構，可參照Libra協會的組織架構進行比對。

會員

商標等組織的資產的所有權是屬於會員共有的；會員是開放的，沒人能阻止合格的會員加入，也沒人能允許不合格的會員加入；會員可以任意進出；

董事

董事由投票選出，票數根據往年交易總額而定，每1000美元為1票；一家銀行只能有一位董事；每位董事只有一票表決權；每個區都可以選出一名董事，只有總部在該區才有資格參與該投票；

董事每年改選，候選人由董事會安排提名小組選出；也可以由會員提名，超過兩個會員支持也可加入候選人名單；

董事會

可以修改多項規章制度；但是對事關規章制度基礎的組織原則條款的修正，必須經由董事會高達80%以上同意；關鍵性條款需要80%的董事和80%的成員同意；

董事會主席由董事會選舉產生；主席主持所有的董事會議，確保公平公正的表述機會，和不違背組織的原則法律法規，但不得禁止他人發言；

總裁

董事會任命總裁，同時總裁會獲得首席執行官和董事身份，但是不能兼任董事會主席；總裁準備董事會議程，每位董事都有權提出任何議案，將之列入議程；總裁負責日常營運，執行；

資金

每位會員繳納銷售額的0.25%為服務費；如果有紅利或其他收入分配，將會按各自銀行所繳服務費佔總服務費數目的比例進行發放；【20】

2.3.3 Libra是否能做到去中心化？

筆者認為，在走向去中心化的過程中，Libra面臨兩個難以逾越的問題：

a. 很多資產，本身難以做到去中心化。所以受到資產發行方、管理方的限制，Libra很難做到去中心化。

前文已經提到，Libra是錨定資產進行發行的。所以我們要對資產進行更深入的理解，資產可以分為原子資產，比特資產，複合資產。而當我們交易的時候，交易的是產權不是資產。所以會有兩個方面需要保證，一是保證產權與物的一一對應性，另一個是保證產權能夠完全的支配物品。

基於這個原理，我們能得出來一個結論，針對原子資產，沒法做到完全的去中心化，必須依賴中心化的機構實現。

比特資產里也只有一部分能做到去中心化，舉個例子，《權力的遊戲》特別火，這個劇本身是一個資產，但是粉絲可能會去下載盜版，而在使用盜版的時候，沒有減少任何的關於產品價值的獲取，跟看正版沒有任何差別，這樣的資產即使放到鏈上也沒有用，還是需要中心化的機構來維權。

判斷一個資產是否能夠完全的去中心化，很重要的一個點是看用戶是否必須在網路中，才能獲取到它的全部價值。比特幣便是個特例，把一個比特幣從區塊鏈網路中複製出來，就只是個沒法消費的數字，所以比特幣是可以完全去中化的。如果不在網路中就能獲取，那麼它做不到完全的去中心化，它必須依賴中心化的機構來去做監督，就好像現在的專利，現在的版權。

從當下來看，現在生活中使用的絕大多數資產，即使比特資產的比重已經很高了，但比特資產中的絕大多數依然做不到去中心化，所以大部分資產是做不到去中心化的，必須依賴中心化的管理機構。

b. 價值觀難以抵抗資本的逐利性。

Libra和上世紀70年代VISA剛創建時組織架構幾乎完全一樣，可是VISA後來創始人Dee Hock離開VISA隱退後，VISA變成了一家公司，而且上市了。雖然從股價層面很難說它不成功，但是最初樹立的和Libra相似的願景並沒有實現，所以也是一種失敗。

Libra的創始團隊未來也一定有離開的那天，到時還會面臨資本逐利的問題，不論通過Libra這樣的架構，將多少手續費、利息等各種收益分給Libra協會的創始人，這些收益都難以比得上加15倍、20倍的槓桿收益，這是完全符合理性的經濟人的訴求的資本的魅力。【21】

2.3.4 Libra長期面臨的困難是內部利益博弈

貨幣是市場經濟中最重要的商品或業務。貨幣的規模和流通範圍越大，所涉及的經濟利益就越大。經濟利益越大所產生的鬥爭或博弈也就越激烈，隨著系統的擴張，協調的難度會越來越大。

如果Libra成為一個世界貨幣，它的一舉一動，比如它一籃子貨幣的成分構成，一籃子抵押資產的選擇和處置，等等，將會影響不同國家的貨幣穩定、國際收支、國民收入等，甚至還會涉及到種族、宗教、恐怖主義等等複雜的社會問題。Libra作為一個聯盟體，在這種複雜的社會環境中，博弈和鬥爭將變得異常激烈，以至於其貨幣難以穩定持續運行。

想想聯合國的運作，以及為什麼聯合國沒有推出一個世界貨幣，可能有助於理解Libra長期將要面對的困難。【22】

2.3.5 大家的擔憂：協會創始人為什麼大多都是美國成員？

雖然Libra設置了非常民主的投票機制，但目前協會的第一批27家創始人基本都是美國公司，已經接近三分之一。很多非美國企業組織表示，即使加入Libra，投票權也已被壟斷，也很難取得真正意義上的投票價值，只是形式上的民主。

所以，筆者建議，在未走向非許可型網路之前，能否限制一個國家控制的投票權不超過30%？這樣才與Libra的價值觀更加匹配。

2.4 Libra區塊鏈

2.4.1 簡介

Libra區塊鏈是基於LibraBFT共識機制的聯盟鏈，未來會走向POS機制的公鏈。

聯盟鏈期間的三項要求:

a. 能夠擴展到數十億帳戶，極高的交易吞吐量和低延遲，並擁有一個高效且高容量的存儲系統。

b. 高度安全可靠，可保障資金和金融數據的安全。

c. 足夠靈活，可支持Libra生態系統的管理以及未來金融服務領域的創新。

2.4.2 Move 是為「數字資產」而生的智能合約平台型語言

「Move」是一種新的編程語言，用於在 Libra 區塊鏈中實現自定義交易邏輯和「智能合約」。被大家評為Libra白皮書中唯一的創新和兩點，這種新的語言也被評價為「這也許才是未來智能合約語言該有的樣子」。

First-class Resources 理念

傳統的編程語言，包括以太坊智能合約語言中，記錯賬的智能合約相當多，甚至一度令大家對智能合約的未來喪失了信心。

Move 合約採用了一種吸收了傳統理論「線性邏輯」的類型，叫做資源類型。數字資產可以用「資源類型」來定義，這樣一來，數字資產就像資源一樣，滿足線性邏輯中的一些特性：

數字資產不能被複制；

數字資產不能憑空消失。

First-class Resources 的真正含義是數字資產是一等公民，這句話可以引申出，Move 是為操作數字資產而生的智能合約語言。從技術角度講，數字資產可以作為合約的變數，數字資產可以存儲，可以賦值，可以作為函數/過程的參數，也可以作為函數/過程的返回值。

自底向上的靜態類型系統

Move 採用的是靜態類型系統，本質上是一種邏輯約束，相比以太坊的智能合約語言來說要嚴格地多。現代的編程語言比如 Rust, Golang都不約而同採用了靜態類型系統，優點是很多編程低級錯誤都可以在編譯的時候發現，而不是拖到運行期才爆出 bug。【23】

2.5 應用場景

Libra的應用場景主要如下，很可能也會按照如下順序落地推進：

2.5.1 跨境匯款

Libra白皮書開端提到的窮人無法平等享受金融服務，首當的便是跨境匯款問題。

由於天秤幣Libra使用基於區塊鏈的演算法型賬本，只含單一賬本，免去了子賬本之間勾稽關係的管理，清結算效率應該能夠大幅提高。這一點在跨境匯款方面的效率提升尤為明顯。【24】這是一個很大的市場和痛點：每年的跨境匯款至少有上萬億美金的轉賬額，平均一筆是7%的手續費，光手續費就是 700 億美金的蛋糕。【25】據《彭博社》的報道，Facebook旗下的WhatsApp用戶可以用Libra向印度匯款。

跨境匯款的落地是相對容易和被廣泛接受的。

2.5.2 基於Facebook及數字經濟領域的支付

Facebook自身本就有一個龐大體量的產品，而Libra購買產品的第一步，在自己體系內測試是更加可控易推動的。據《紐約時報》的報道，Facebook計劃用戶能夠用Libra來支付Facebook廣告費。【26】

再者，Facebook本身就在數字世界，還有諸多線上的生態合作方，在這個領域裡Libra是會暢行無阻的。可以試想下，如果我們在線上購買會員、聽音樂、買遊戲道具、打賞，都是用Libra為單位來計價，長期以往會帶來什麼影響？潛移默化中，人們會接受Libra成為數字經濟領域的價值尺度，即本位幣。

上文關於穩定幣的部分談到，穩定幣的穩定是相對的穩定，而人們通常使用的相對的對象是和生活、和消費息息相關的。我們用一些日常物品做判斷，貨幣相對大多數物品波動小，則會被認為是穩定的。比如，人們不會用房子來做貨幣穩定的判斷，哪怕房子佔到他工作20年收入的資金體量，反而通常會選擇衣食住行等頻率較高的。

現在中美人均每天使用手機的時間都已超過4小時，可以預期未來只會越來越長，在數字世界的消費頻次和比重也只會逐步提高。若這部分消費佔到多數且都通過Libra來支付時，Libra將不僅僅是數字經濟領域的價值尺度，而會成為整個人類經濟的價值尺度。

2.5.3 投資

未來會出現基於Libra開發的數字金融產品，這些資產本身會用Libra做錨定，而Libra是用來募集投資它們最合適的貨幣，就像數字貨幣領域之前有專門募集BTC、USDT的Token Fund一樣。

2.5.4 線下支付

當Libra在線上形成共識和影響，是無需引導就很容易擴展到線下的，這部分最主要面對的問題是主權國家的監管。

2.6 Libra的合規

2.6.1 態度：擁抱監管

首先，必須明確一點，Libra的態度一開始便是擁抱監管的。從各種消息也表明白皮書發布前，Libra便已經和多個主管部門進行溝通。

這種態度在白皮書中表現的非常直白：我們相信，攜手金融部門（包括各個行業的監管機構和專家）進行合作和創新，是確保為這一新體系建立可持續、安全和可信的支撐框架的唯一途徑。

2.6.2 各個國家政府機關人士做出的回應

Libra 項目白皮書發布兩天後多個國家和地區的政界人士就紛紛表達了自己的態度。整體而言，反對或要求對 Libra 進行監管的聲音更多。如何面對未來可能在各國出現的不同類型的監管，在當前強大而複雜的主權貨幣體系中生存發展，是Libra面臨的重大挑戰。

資料來源：零壹財經·零壹智庫根據公開資料整理

2.6.3 監管是短期面臨的主要問題，但並非不可解決

Libra目前面臨的情況是科技又一次走在了監管制度的前邊，這時候並不是不可調和，而是大家還不知道怎麼來應對。

而美國為代表的監管體制，並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他們有自己的包容性。美國監管部門專家早期介入，以社會平衡發展和民眾的福祉為監管目標的監管體系，對於金融創新的法與非法模糊的時候給予不追究的免死金牌，使得創新者不會背負秋後算賬的這麼一種思想包袱，能夠在創新過程中，在法律明確的邊界中進行創業，在法律沒有明確的邊界中能夠大膽嘗試，不必擔心自己的人身受到威脅。這樣的一種輕裝上陣的創業模式，使得美國的創新者得到了一個最基本的保護，Libra協會中Uber、Coinbase等企業都是在這樣的監管環境下成長起來。【27】

可以預期的是，Libra在發幣，資產抵押，穩定幣流通，反恐、反洗錢方面都有非常多的監管細節需要考慮和完善。但從另一方面，從穩定幣的法律上，Libra並不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市場上的USDC/TUSD/PAX都是合規的穩定幣，Libra的設計架構和它們沒有本質性區別，可以完全按照落地國家的法律走，執行相應的KYC，ALM，牌照申請等。且Libra有更強大的團隊和財力，完全請得起最好的律師和說客幫他們疏通關係，擺平事端。

在一些法律基礎建設不到位的小國，可能因為Libra衝擊到當地貨幣，而被民粹主義反對。但這些國家又往往有個特點，即使有監管，也沒法很好落地執行。當他們真的宣布Libra非法，也無法阻礙Libra在該國的流通，除非是完全切斷互聯網鏈接。【28】

2.7 Libra是動態的，不斷進化的

最後，希望大家注意，今天人們所討論的Libra，是基於它的白皮書，而不是Libra的終極方案，更不是Libra最終落地實施的樣子。

現在公布的Libra白皮書，應該說是一個具有拋磚引玉作用的文件，或者說，向全世界發出的意見徵詢稿。白皮書一定還會升級，相信Libra團隊會根據全世界的反饋，做相應的調整和修訂，不斷豐富。

因此，我們需要將Libra理解為一個動態的，不斷進化和發展的歷史事件。要避免淺嘗輒止，需要對Libra作為一個長程的，影響世界和歷史的經濟和貨幣金融創新和觀察和思考。【29】

3.Libra會帶來哪些影響？

3.1 從幾個維度看Libra的影響

3.1.1 熱度

在6月19號，Libra白皮書發布的第二天，facebook的微信指數高達664萬。而Libra作為一個專業度極高的財經、科技類辭彙，6月27日的微信指數竟然蓋過了大眾化的辭彙facebook和比特幣，高達395萬，也直接彰顯了Libra的熱度：雖然大家都不是facebook的用戶，但是對其發起的Libra確實極度關心的。

數據來源：微信指數

3.1.2 周期

在如今大部分話題熱度不超過三天的傳播環境下，Libra從透露消息、醞釀熱點，到白皮書發布之後的引爆，再到如今的持續發酵，整個話題持續時長已經超過絕大多數經濟類話題，上一個有過如此熱度和持續性的事件還是貿易戰。

作為第一個由跨國企業聯盟發起的超主權貨幣，Libra要面對史上最複雜的監管和挑戰，並非一定能成功，甚至失敗概率不小；但潘多拉的大門一經打開，為利益計，數不清的跨國企業們也必然會前仆後繼。

3.1.3 範圍

Libra事件的影響範圍如此之廣，從政府機構的官員到民間自媒體從業者，從學術界到商界，從金融大鱷到互聯網大佬，從通證圈到幣圈到鏈圈，從美國到歐洲再到中國，從業內人士到普通民眾，Libra的實際影響力已經遠超一般的經濟事件和科技事件。

僅在Facebook自身用戶的範疇內，就至少會有超過27億人收到影響；即便按照月活23.8億，或者日活15.6億來計算，其影響範圍也是極其驚人的。

3.2 對傳統貨幣和金融體系帶來的影響

揭開表象，事實上Libra只是Facebook為了解決支付問題而進行的一次嘗試，大多數關注者所預期的區塊鏈領域的突破式創新，目前看來更多的是想像。

既然選擇了傳統法幣與國債為錨定物的穩定幣形態，也就選擇了跟金融傳統企業站在一起而不是成為金融行業在數字經濟領域的對手。【30】

3.2.1 Libra開啟了 跨國公司聯盟主導的超主權貨幣的元年

自貨幣出現以來，就一直具有經濟與政治雙重功能。因此，貨幣之間的競爭被賦予了很強的政治意義。但是，隨著全球化的推進，國際貿易規模迅速擴大，人們需要統一的世界貨幣，而今天這一角色無疑屬於美元，雖然這同時又帶來很多問題。在當今政治碎片化、大國博弈、文明衝突的局面下，基於傳統金融架構之下，理想中的世界貨幣很難實現。

而基於區塊鏈的Libra，這種跨境的、聯盟化的超主權數字貨幣，將有效的降低交易成本，大幅度提升協作效率，是跨國公司們求之不得的。，將對傳統金融體系造成很大衝擊。【31】

且Facebook 只是羅馬軍團當中的第一個反叛者，Twitter、google、whatsapp和Instagram以及JP Mogan等跨國巨頭們當然嗅到了超主權貨幣厚利的味道，早已暗中做好各種準備，只待合適時機。

由跨國公司聯盟主導的超主權貨幣，將會徹底打破和重構當前經濟與政治的穩定共生關係，而超主權貨幣基於分散式開放價值觀的治理機制，也會將資本主義帶入全新的階段。

3.2.2 Libra對美元的影響

Libra仍是法幣系統的拓展。Libra本質是信用貨幣，它錨定法幣和抵押法幣計價資產，是藉助法幣信用支撐私人信用。法幣體系面臨的問題和挑戰也會影響Libra的穩定。Facebook給出了Libra未來去中心化的方向，但一個複雜龐大的聯盟信用貨幣體系，轉向去中心化貨幣的難度極大。【32】

Libra只會幫助美元，而不會取代美元。美國政府如果要Libra下市，兩分鐘就下市了，打個電話就可以做到，所以不可能取代美元，再厲害也只是美元的工具。 【33】即使有一天Libra替代了美元，對於美國來說，無非是金融中心從紐約遷到了矽谷，美國對全球金融的影響力不是下降，反而是極大地提升了。【34】但需要注意的是，天秤幣Libra並非1:1錨定美元，因而它對於美元地位的影響，仍有待觀察。【35】

總的來說，美元的支撐是美國國家信用，而暴力機器又是國家信用的關鍵一環；對於有能力隨時從肉體和物理上消滅掉自己的力量，中心化很高的Libra不可能感受不到威脅；因此其取代美元的慾望會比去中心化數字貨幣相差甚遠，至少在現階段是這樣。

那麼Libra是否會成為美元的傀儡，陷入靠美元定價的悲劇？

人們普遍認為USDT或者其他的所謂錨定美元的數字貨幣以偏離美元為失敗的標誌；而Libra允許一定範圍內的波動，它所謂的波動一定是以美元為參照系。【36】就像 SDR 基於籃子內貨幣的美元匯率計算所得，相當於它的錨還是美元。如果最後Libra在貨幣性質上和SDR非常類似，那麼它的命運會和SDR一樣么？（妄圖反噬美元體系結果以美元計價……）【37】

筆者認為，在貨幣設計上接近SDR，並不等於在用途和最終命運上也會重蹈SDR的覆轍，其中最關鍵的問題就在於：是否接受一個貨幣的最終決策人是消費者，也就是我們常說的"C端用戶」。

SDR建立在層巒疊嶂的傳統銀行和舊清算體系之上，無法觸達最終消費者，因此也就只能在籃子里終其一生。

Libra生而坐擁數以十億計的C端用戶，通過潛移默化改變用戶的共識是完全有可能的。對於C端用戶來講，一個貨幣是否失敗，不僅僅會對標最強勢的美金，而且更直觀的反而是自己每天接觸和消費的感性判斷。而美金匯率這種東西，在普通消費者眼中反而不如一餐飯、一個遊戲道具更真實。當美金與Libra的匯率嚴重偏離，但普通Libra用戶在facebook生態中吃飯、消費、玩遊戲、看視頻時，使用Libra計價支付時，價格並無波動，則該用戶一般會反過來認為「美金不靠譜」。（參見前述2.5）而美金與Libra的匯率偏離，只有其使用Libra跨境匯兌等服務的時候，才會有更直觀的判斷。

最後，結合前文2.2.2結尾部分對Libra錨定物未來可能的變遷之分析，我們可以來思考如下兩個問題：

1、與傳統金融體系為友而非為敵，是否為facebook的最優解？

2、現階段不會挑戰傳統金融秩序，是否等於永遠都不會挑戰？

3.2.3 對小國家主權貨幣的影響

王興在飯否里曾發表言論，這個世界不應該如現在這樣有兩百多個獨立國家，因為根本不可能找出兩百個能勝任貨幣發行的團隊。當Libra白皮書發布後，他又評論道，Facebook的策略很清晰，柿子撿軟的捏，先把全球200個國家中的弱國的貨幣系統逐步替代掉，碰到極少數強國當然是該低頭就低頭，該合謀就合謀。

毋庸置疑，在隨意增發的小國家主權貨幣和一籃子優質法幣國債錨定的世界穩定幣之間，人們一定會選擇後者，所以Libra的流通一定會對小國家主權貨幣造成極大衝擊，乃至取代。

關於Libra將會給原有的經濟體系帶來何種影響，倒是有一個非常貼切的案例可以參照，即柬埔寨的「雙幣制」及其影響。

1997年柬埔寨發生政變後，朱嘉明教授曾為柬政府提出過關於重建經濟的系統建議，特別是貨幣制度，那就是以美元為主體貨幣，以柬幣為輔幣。因為經過戰亂的柬埔寨人民，經過非貨幣經濟時代，只相信美元，因為柬埔寨政府不能隨意對美元進行增發。而美元可以實現物價穩定，避免惡性通貨膨脹。有了物價的相對穩定，才能實現政治穩定和社會穩定。朱嘉明教授的意見被接受，實踐證明這個選擇是對的。【38】

事實上，美元早已經不是美國人的美元，而是世界貨幣，這裡沒有陰謀，這是歷史形成的結果。

所以，結合朱嘉明教授對柬埔寨雙幣制的設計，從實際執行效果來看，美元、柬埔寨瑞爾雙幣制顯然更先進、更優秀。

但小國家政府卻未必接受。對於大部分非民選的威權政府來說，Libra削弱政府控制經濟的能力、減少政府鑄幣稅，儘管可能對經濟體和民眾有好處，也極有可能引發其強烈反彈。

Libra按區域顯示的搜索熱度。來源：Google趨勢

圖中顏色越深，熱度越高。熱度排名前五的國家分別是多明尼加，尼加拉瓜，烏拉圭，巴拉圭，阿根廷。而這次Libra白皮書中也明確表示主要服務對象即為小國家人民，從圖中基本可以理解為精準的觸達了目標用戶。

有意思的是，中國的熱度排第10。

3.2.4 Libra對傳統銀行體系的影響

Libra試圖搶走銀行貨幣體系的大塊蛋糕：鑄幣稅和通脹稅：隨著Libra信用的逐漸建立，它會逐漸脫離對法幣的依賴，成為基礎貨幣，對法幣體系和傳統銀行體系會產生很大衝擊，這也為其前景帶來很大懸念。【39】

前述表達了Libra只是美元延伸的可能性，也分析了其直達C端消費者，因此有機會改變消費者定價共識的原理（3.2.2）。同時我們也要看到，其設計中的確埋著針對傳統法幣和銀行體系的既有蛋糕的可能。

3.2.5 對地緣經濟和政治的影響

新科技帶來新的博弈戰場，這是所有經濟大國都要嚴肅面對的一個重要問題。

美元的霸主地位，主要體現在國際貿易、投資和外匯儲備方面，並不能夠無阻進入各國居民日常支付和企業間貿易之中，特別是數字經濟生活當中。然而，美元做不到的事情，Libra 卻可以。Facebook的用戶，完全可以圍繞 Libra 進行創作、就業、購物、旅遊、消費、買保險等等。更重要的是，Libra 是一個「民間」身份的貨幣，不具有美元那樣強烈的政治色彩。

因此，Libra與美元之間更多的是互補，在雙方相互需要情況下，美元與 Libra 的結盟，是一個大概率事件。Libra 與美元的聯盟關係一旦形成，從長期來看，政府，尤其是民主國家政府，很難有效阻遏 Libra 對於其數字經濟的滲透，更合理的選擇，只能是與 Facebook 及其盟友合作。【40】

經濟與政治從來都不分家。當美元+Libra在世界上暢行無阻的時候，現有的地緣政治和經濟格局必然會被打破，世界格局將會面臨新一輪的洗牌。

如何應對美元+Libra這種新舊世界聯合推進的新局面？對於其他經濟大國的決策者來說，恐怕必須要要拋掉舊腦子，認認真真的研究分析，結合自身優勢、特點去制訂對策。

3.2.6 對監管產生的影響

當我們考慮和討論Facebook監管問題的時候，要注意到，它的監管不是僅僅是被監管，而很可能是改變監管的傳統思維，改變監管的制度。【41】

監管絕非一成不變，反而一定會隨著新物種的出現而改變，從漢謨拉比法典至今，人類的法規已經發生過無數次變更。所以以擁抱監管態度出現的Libra，最終會不會反過來帶動監管法規的變更？筆者對此事持樂觀態度。

3.3 對數字貨幣及區塊鏈圈帶來的影響

3.3.1 Libra為密碼數字貨幣正名和提速

作為廣義密碼貨幣的一種形式，Libra在理念、概念、邏輯、技術、基礎設施等方面跟其他密碼貨幣是相通的。【42】Libra的發布無疑將給加密貨幣領域帶來巨大的推廣和普及，除了facebook直接的用戶以外，還有其強大示範效應所帶來的潛在間接用戶，例如twitter、google等其他巨頭跟進所帶來的用戶，僅此一項，就可能為整個加密貨幣行業帶來數十億的潛在新增用戶，這無疑將是加密貨幣行業最好的紅利。

而Libra的橫空出世，代表著頂級商業力量對數字貨幣的推動開始提速，這也標誌著數字貨幣這個新生事物終於走完了蹣跚的嬰兒期，開始進入成長期。同時，facebook強大的品牌影響力，也給整個數字貨幣行業帶來了「平反」的機會。

3.3.2 對比特幣等去中心化數字貨幣

首先，Libra無法取代BTC等去中心化數字貨幣。

中本聰為比特幣所設計的去中心化框架，尤其是簡潔、無關個人偏好的pow機制，極大地抽象掉了可能影響貨幣運行的各種社會關係，為比特幣避免Libra將要面對的政治經濟博弈，勝任世界貨幣奠定了堅實的基礎。這個框架也為弱小時期的比特幣提供了強韌的生命力。

Libra作為藉助法幣系統提高信用的私人信用貨幣，根植了中心化貨幣的問題，跟去中心密碼貨幣有本質的不同。【43】

其次，從世俗的角度，Libra將會推動BTC等去中心化數字貨幣的猛烈上漲，（在Libra白皮書發布後的一周內，比特幣價格確實迎來大幅上漲）原因有二：

a. Libra給數字貨幣和BTC等帶來了史無前例的曝光機會，這大大強化了BTC的知名度和共識強度。

b. 在Libra預期帶來的的海量新用戶中，有投資屬性和偏好的用戶比例是一定的，也就是說，新用戶中的投資需求將會被集中釋放。而Libra自身則是一個穩定幣，由於各種監管的問題，後續跟進的巨頭們多半也是只能發行穩定幣。穩定幣本身的投資增值屬性較弱，不能滿足海量投資需求。所以，這些新增投資需求將會大幅度推高BTC等數字貨幣及各種產業相關通證的價格。

3.3.3 對已有及其它大機構的穩定幣

長期來講肯定對於USDT是一個很大的衝擊性，因為USDT主要是在交易市場、二級市場、投機炒作市場充當穩定中介，這個功能是完全可以被Libra所取代的，更何況Libra的流動性應該會更好。

但是短期之內USDT肯定也會進行應對，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就是Libra是主流，USDT仍然能夠找到自己的生存空間。尤其是Libra的賬戶體系不如USDT那麼匿名化，所以對某些特別關注隱私的用戶來說的話，USDT仍然有它的重要價值。【44】

同時，對瑞波幣的衝擊也比較大，瑞波系統事實上在2年前也被發現是一個中心化的系統，而且是第三方經過許多研究才出具的獨立報告。

而14家傳統的銀行類似於「小老虎」，是在聯合起來對抗Facebook這個「大老虎」。它們目前抱團集聚在一起，但還是不敵Facebook用戶範圍覆蓋全球130多個國家、地區。【45】

Libra對其他機構所發布的穩定幣顯然是具有很大威脅的，但同時威脅本身反而也會促進其他機構進行更深入的研究和思考，從而催生出更加優秀的新方案。

總之，有競爭力才會有進步。

3.3.4 對其它公鏈：基於Libra的開放金融充滿想像

對於其他公鏈來說，Libra是競爭，更是推動。

Libra區塊鏈將可能是以太坊最大的競爭者。主要原因是，Libra項目擁有通過現有渠道將其推向客戶的巨大潛力；它由具有大規模開發團隊的組織進行搭建；並從以太坊複製想法並加以改善(狀態租金、賬戶抽象…)等。

而以太坊發起人Vitalik則認為Facebook Libra對以太坊和行業都是一大利好，它的影響力、連接的20多億用戶、已有的資金和開發者資源，都蘊藏著巨大的機會。Vitalik表示，如果以太坊應用能夠建立橋樑連接Libra和以太坊，將會帶來數以百萬的用戶。

不過Vitalik也承認，Libra「絕對會」和去中心化的區塊鏈公鏈形成競爭，但不會取代它們。因為區塊鏈公司所創造的去中心價值不可能被Libra背後的公司財團替代。仔細研究Libra背後的組織，會發現很多是位於美國的商業公司。而對於這些組織所管理的區塊鏈項目、去中心化應用和加密貨幣，世界上有很多人感到不舒服。因此目前這兩種系統都存在很多機會。【46】

3.3.5 對國家發行的主權數字貨幣

對於各國政府來說，發行國家主權數字貨幣，此刻定然是高官們優先順序最高的議題之一。我們可以對此事進行一下簡單推理，可以得出如下推論：

a. 國家主權數字貨幣加速誕生。

為了不被落下，一批國家主權數字貨幣可能會倉皇上馬，但是由於歷史原因，主權數字貨幣之間又各不相同。我們按照「開放與否」、「強弱程度」大致分為「開放、封閉、強、不夠強」四種情況，則可以得出如下推論：

開放強主權幣：長期平行存在、各行其是。

開放弱主權幣：主權幣弱化甚至被取代。

封閉強主權幣：短期封閉運行不受干擾，但無法阻止外逃，長期積弱。

封閉弱主權幣：同上。

不論是強主權貨幣還是弱主權貨幣，在當今信息流通如此方便、發達的情況下，想要徹底斷絕與外界的鏈接是不可能的；因此徹底的阻止資金外逃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封閉和逃避無疑是新時代的閉關鎖國，將腦袋插在沙子里並不會改變屁股在外挨打的局面，久而久之還會造成不可逆轉的惡果。

b. 與其發行單一主權貨幣，不如發起或者參與發起超主權貨幣。

3.4 對大眾產生的影響

Libra提高了大眾對開放金融的意識。之前金融系統束之高閣，離普通人的生活很遠，但Libra將其拉下神壇，使人們對於金融，對於開放金融有了真實的感受，這種接觸會推動他們繼續去學習相關知識。

在隱私保護方面很難有實際上的進步。使用 Clibra 需要KYC，則使用libra的時候，你的鏈上身份就和現實身份綁定在一起了。並且Facebook可以有許可權知道你的信息。Calibra是Facebook的子公司，「承諾」不會分享你的帳戶信息或財務數據。但可能會共享聚合數據。這意味著calibra總有理由，不管是從業務上、還是法律上，將觸手伸到用戶的財務數據。【47】

能不能做到，和去不去做是兩個概念。何況Facebook 從一開始就有蔑視隱私的黑歷史。

3.5 對其它互聯網公司產生的影響

由於Libra本身屬於密碼數字貨幣，是不折不扣的金融產品，因此對互聯網公司的影響，也可以從金融層面進行分析。

首先，以超主權貨幣形式出現的Libra，是對所有存量金融機構和互聯網公司的降維打擊；其次，將會對金融型互聯網公司或互聯網公司的金融業務產生直接影響；再者，對於非金融型互聯網公司，由於Libra在其中更多起到插件作用，相當於完善了底層的金融支付基礎設施，所以更多反而會起到促進作用；只有那些迭代太慢、沒反應過來的互聯網公司，才會受到更多的負面影響。

4.對我們的啟示是？該如何應對？

世界是交互的，對於Libra開啟的新時代，一方面會影響到世界；另一方面，世界的回應又會反過來影響到Libra。而這一章，主要來討論各個層面的主體對於Libra的應對方案。

4.1 政府層面

4.1.1 對於政府的啟示：增強危機感，正視數字貨幣對傳統金融體系的衝擊

對於比特幣等數字貨幣，相當長時間內受到貨幣當局、銀行高層、政府部門、經濟學家等的普遍輕視。之前有很多人希望把頭埋在沙子里，當這件事情不存在。有的人以為可以通過行政和技術手段拒敵於國門之外，自甘落後於世界大勢。有的人對此存有僥倖心理，寄希望於其他國家政府集體行動封殺數字貨幣，逆轉歷史潮流。【48】

但從比特幣，競爭幣，到token，USDT，GUSD等擴張的數字貨幣，不斷以新的方式對基於法幣的傳統金融體系的衝擊從未停止。在比特幣用於匿名交易和跨國匯款之後，ERC20代幣帶來低成本高流動性的證券發行流通系統，挑戰了現有證券體制。而USDT的出現則打破了界限分明的法幣主權邊界，將美元供給更深地滲透到實行外匯管制的國家。Libra作為最新的數字貨幣形態，其生態一旦建成，將攜社交、支付、匯兌、互聯網等現代經濟前沿領域的龐大商業體系，對傳統貨幣銀行體系帶來重大衝擊。【49】

可以無視數字貨幣不斷帶來的衝擊，但世界的潮流不會改變，數字貨幣對世界的改造不可逆轉。這時候閉關鎖國不會帶來繁榮，只會帶來落後挨打。就像再鋒利的刀劍也不及火炮一般，這是一次新範式對舊範式的降維打擊，無論在舊範式里取得多麼大的成就，如果選擇逃避，則很快就會被超越。

4.1.2 鼓勵巨頭加入Libra協會

Libra在白皮書中勾勒了一個美好的信念和組織架構，這種特有的開放性使Libra不屬於任何人任何組織。但這種信念和框架到底是口頭的幌子，還是會真的堅定執行，我們是不得而知的。

而檢測的最好方法，便是申請加入Libra。

首先測試成本並不高，如果非美國機構都申請不成功，則證明Libra表裡不一，從最底層的共識瓦解掉Libra；

如果大量非美國機構申請成功，實現組織成員的多元化，則大家共同掌舵Libra，不會失去網路空間的話語權。上文所提到的擔心一籃子貨幣中各種貨幣比例配置不合理的問題，部分規則不合理的問題，都可以自己直接操刀來做優化，那些問題也都不再是問題。【50】同時依託天秤幣平台，很多企業也能夠走出國門，成為全球級應用。【51】

這其實和自己再重新建一個Libra沒有太大區別，甚至還節省了成本，也更好地利用了已有的共識和網路優勢。

4.1.3 支持其他巨頭髮起數字貨幣，分化天秤幣的影響力

很多政府擔心的點是，自己國家在Libra協會內話語權不足，而Libra一步步做大形成壟斷後，容易濫用市場支配地位。對於這種問題，除了監管的剛性手段，鼓勵競爭也是可取之策。【52】

世界上從來都不是一家獨大，有VISA還有MasterCard，有支付寶還有微信支付。可以以Libra為模板改善其中的不合適之處，和其它未加入Libra的巨頭聯合，再造一個新數字貨幣與Libra形成制衡。

4.1.4 放開學術討論的限制

數字貨幣話題極容易被利用來進行非法金融活動，因此通常會被政府予以一定抑制，是金融維穩的現實需要。但在學術和技術領域放開相關討論，不但是必須的，而且也與金融維穩的大目標不相衝突。已經到來的全球數字經濟競爭，關鍵是金融思想，是激勵模型，是治理機制，是監管合規水平和國際化運營的經驗，而這些東西，不進行廣泛的交流，充分的討論，是出不來的。

因此在一定可控範圍內，放開對加密數字貨幣的學術和技術討論，允許相關會議和交流活動召開，迅速提升相關產業人士對這個話題的認識水平。【53】

4.1.5 開放監管空間

歐美髮達國家不斷舉行聽證會和研討會，允許數字貨幣項目在監管沙盒中有序試驗，但數字資產和數字貨幣的公開討論及試驗在部分國家卻是禁區，極大地限制行業發展。

因此，應該建立合理的風險規避機制，在一定範圍內允許企業進行嘗試，如可以考慮在境外試運行，或在飛地設立監管沙盒。【54】

另外，因參照美國對於金融創新監管的包容性，在法律不完善時允許企業在灰色地帶進行嘗試，並在法律完善後對這種嘗試不追究法律責任。

4.2 中國

在所有國家中，中國有自身獨特的文化、制度和經濟環境，除了上述啟示與應對外，還有以下具體策略。

4.2.1 對中國的啟示

反省過往的監管問題

Libra幣的產生，一方面得益於美國民間企業積極作為，另一方面受益於美國政府審慎包容。應當重新檢討金融科技與普惠金融的經驗教訓，給金融科技創新以市場空間。

以區塊鏈技術為代表的金融科技行業，在中國萌芽並不晚於美國，甚至中國在區塊鏈技術和應用上一度領先全球。由於後期監管政策的收緊，中國的區塊鏈生態日趨萎縮，目前已經整體性落後於美國。一刀切或者放開手的治理手段，已經不能適應快速發展的金融科技行業，不僅不利於金融穩定和化解金融風險，而且會造成創新停滯，進而落後於其他國家，造成實力不對稱風險。

以區塊鏈數字資產這場變革的深刻度來推斷，這方面的停滯和落後，有可能會造成代際級別的全面落後，甚至重蹈一百年前落後挨打的覆轍也並非危言聳聽。

因此，中國建立審慎包容的金融科技監管體制勢在必行，促成金融科技創新的健康有序發展。為實現包容審慎的監管，需要實現「監管科技加負面清單」，實現有依據的審慎、有底線的包容。【55】

心態開放，敢於參與競爭。

中國有條件參與這一競爭並且取得一席之地。中國有一批有實力的互聯網企業，有人數眾多的、年輕而富有創造力的工程師群體，有規模巨大的實體經濟，如果以數字貨幣為新的工具，迅速發展海外業務、銷售中國產品、佔領國際市場，有效的支持 「數字一帶一路」戰略，完全可以在新的全球數字經濟競賽當中佔據優勢地位。

中國市場再大，也是單一市場。

雖然阿里巴巴、騰訊均為世界前五的互聯網公司，但他們的主要用戶群體都在國內或以華人為主，而Facebook在美國的用戶佔比不超過10%，這也是Facebook能夠推出Libra的原因。

如何建立國際市場是擺在面前不得不面對的問題，這也需要中國做到更多的開放性。

4.2.2 以澳門為試點，建設數字經濟特區

中國作為擁有14億人口的大國，在很多政策的制定推進上往往會比較謹慎，為了兼顧全局這也是必須的。但這樣會導致容易錯過科技的浪潮，一些本國的優質人才項目資源流失，乃至落後於其他國家。在這樣的情況下，基於一個屬於中國但又相對隔離局的地區進行改革是最合適的，而在一國兩制的體制下澳門恰好符合訴求。

可以將澳門作為中國數字貨幣改革的特區，所有數字貨幣的新的政策、新的項目，都優先在澳門進行實驗。這樣能夠有效的隔離可能對全國帶來的風險，實驗成功後又能很自然的經過澳門這個窗口推到全球。

數字貨幣政策不僅僅面向本地，而從政策誕生的那一刻起就是面向全球的，這種好政策的實施會帶來一個旋渦一樣的效應，將全球的資源都卷進來。比如，華人很多區塊鏈項目的基金會都註冊在新加坡，很多數字貨幣交易所都註冊在馬爾他。

4.2.3 一個改良Libra的具體方案

以Libra為範本進行模仿，並針對Libra不足之處進行改進，可改進之處包括：

第一，改進Libra鑄幣稅分配機制，從少數群體壟斷擴展到更廣泛的群體，如Libra用戶可參與分配鑄幣稅，激發更廣泛的人群使用和推廣Libra的積極性；

第二，提升Libra體系參與度，允許更廣泛的主權政府/機構/人群參與Libra基建（即Libra代幣持有更加分散和偏長尾）；

第三，儲備池以債券為主，減少法幣，這樣可以減少用戶資金使用成本，把真正的利益讓渡給大眾，但存在法幣體系與Libra體系的資金套利風險（不過考慮到中國政府對外匯和貨幣管理的有效性，這種風險是可以控制的，這是美英歐不具備的優勢）；

第四，增加非債務資產進儲備池，如黃金和比特幣，減少Libra主權國家主導的色彩；

第五，加強Libra儲備池風險管理機制，例如限制商業銀行/影子銀行槓桿資金進入Libra體系套利，更具體一些，如果儲備池都是債券，限制Libra協會僅從債券利息中收益（不允許其進入影子銀行體系），這樣的結果就是Libra變成真正的獨立央行和更穩定的類全儲備銀行（儲備物是限制了槓桿的債而不是非債資產），能夠有效降低金融系統風險；

第六，限制Libra體系中國際資本自由流動，維持Libra生態內不同經濟體之間金融體系一定程度的分割（這符合中國現有人民幣和外匯管理政策）。減輕Libra帶來的國際資本自由流動便利破壞相關經濟體金融穩定性，保證已有貨幣政策實施和流動性管理的有效性，防止不可持續的債務創造。【56】

4.3 企業層面

對於非區塊鏈行業的企業來講，區塊鏈、數字貨幣是挑戰也是機遇，在這種大轉型中沒有把握好，很容易走向沒落；把握合適，則有可能迎來企業增長的第二曲線。

除了上述配合政府層面的戰略，加入Libra等行為，企業還有以下幾種路徑擁抱Libra帶來的新時代：

a. 尋找自身所在行業與區塊鏈、數字貨幣的結合點開展業務，或找到行業領軍組織進行結盟；

b. 用Libra管理思維，搭建所在行業的聯盟，類似VISA之於銀行；

c. 學習Libra、VISA等自組織的管理方式，對公司管理架構進行升級；

d. 在海外業務中使用Libra等數字貨幣進行交易。

4.4 區塊鏈組織層面

Libra基於區塊鏈的架構，允許基於它開發應用，就像橋樑一樣連接區塊鏈圈子與傳統互聯網用戶。其他區塊鏈組織應抓住機會，分享這個新航母的紅利：

a. 將已經開發的應用平移到Libra上；

b. 跨鏈，建立橋樑連接Libra和其它公鏈，使信息數據交互和資產置換成為可能；

c. 在自身體系內引入穩定幣Libra。

4.5 個人層面

個人層面參與，主要分為四個維度：

學習：關注政府和國內大公司（尤其是阿里、騰訊和頭條）接下來在數字金融上的動向，同時下狠心補充金融常識，哪怕通過小額數字貨幣理財，獲得數字金融的部分初體驗；

使用：到明年，海外用戶安靜地享受數字金融服務，感受即時、開放和低成本的支付等體驗；

投資：購買27〜100個節點公司的股票，享受分紅；

工作：關心自己的行業、企業、產品，如何與區塊鏈、數字貨幣做改造，加入頂尖團隊或者創業；程序員也可以學習下move語言，明年應該會有一波高薪潮。【57】

5.結束語

從人類鑽木取火、斫石為刀開始，改造世界的方式就從未停止迭代。Libra以最新的技術和設計思想進行搭建，在當前這個時代無疑是一項偉大的創舉。同時，由於人皆逃不出的歷史局限性，決定了其處在中心化和絕對去中心化之間的「過渡態」的現狀，這個現狀給了它游刃在各方政治、經濟和監管勢力之間的資本，也限制了它在更遠未來的想像力。

但是，作為宇宙中毫末微塵一般微不足道的人類，能夠在改造自然的過程中走出這全新的一步，也著實可謂珍貴；我們更應該看到，不論是不是Libra和Facebook，最終都一定會有人站出來完成此事，因為這最終還是歷史的必然。

在求知和探索的道路上，Libra給了全人類一次重大的突破；站在Libra的肩膀上，我們應當能夠窺得更多更精彩的未來、創造更多偉大的奇蹟。

最後，讓我們共同感謝Libra的探索，感謝同好的求真，感謝未來的美好。

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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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蔡維德、何娟，《區塊鏈應用落地不是狼來了而是老虎來了》， https://mp.weixin.qq.com/s/dFmVzO8hiDT5i_-s3c8PVQ

【3】【30】劉志毅，《Facebook沒有突破式創新，也不會挑戰傳統金融秩序》，https://www.tmtpost.com/4014927.html?from=timeline&isappinstalled=0

【4】梁雨山，《5大內部細節，解密Facebook加密貨幣Libra研發內幕》，https://mp.weixin.qq.com/s/no0ZPRKFxZYkPjz3BqdbhQ

【6】零壹智庫、數字資產研究院，《貨幣互聯網的超級實驗：Facebook Libra 解析》，https://mp.weixin.qq.com/s/eQX28jr7orqPAJzQ92HcHQ

【7】羅金海，《Facebook的「野心」？》，https://mp.weixin.qq.com/s/MOuaFkMYKWPbgabQZK7YpA

【8】陳菜根，《Facebook發的不是幣，而是世界變革的信號彈》，https://mp.weixin.qq.com/s/Ja-3ROCGuta2KQlgawYLrA

【9】【29】【41】朱嘉明，《不要忽視Facebook背後的資本，也不要低估Libra的技術》，https://www.8btc.com/article/434208

【10】火幣研究院，《360度詳解Libra的機制、路徑與影響》，https://www.huoxing24.com/newsdetail/20190620145515958549.html

【11】谷燕西，《讀透 Facebook 穩定幣 Libra，了解其機制、機遇和挑戰》，https://www.chainnews.com/articles/166642500010.htm?from=timeline&isappinstalled=0#

【12】【21】牛頓先生，《Libra走向非許可網路，需要處理三個問題》，https://mp.weixin.qq.com/s/FTRju4h7EPtw1Iiu7_P00A

【13】【22】【32】【39】【42】【43】【49】劉昌用，《Libra是前途未卜的密碼貨幣創新》，https://www.8btc.com/article/434542

【14】【37】Mikko，《Facebook Libra 的原罪》，https://mp.weixin.qq.com/s/WsDJP6DpnBOrAPuQscJKow

【15】鄒傳偉，《區塊鏈與金融基礎設施——兼論Facebook Libra》，https://mp.weixin.qq.com/s/vs7czArKo5LRNocj2LUeaQ

【16】【24】【35】元道、胡捷，《萬字解讀Libra的跨境監管：阿喀琉斯之踵》，https://www.ccvalue.cn/article/3955.html

【17】孟岩，《Libra定義貨幣史新坐標：一場牽動全球的全方位博弈》，https://mp.weixin.qq.com/s/ZBeL6f7ZmzUT2wmIsxQq1g

【18】王君衛，《一文讀懂Libra：與Q幣、支付寶、比特幣的區別》，https://www.8btc.com/article/432145

【19】【20】【50】牛頓先生、洪七公，《Facebook發幣，中國的最佳應對策略》，https://mp.weixin.qq.com/s/BT6iFf93LK5wTu2EK08zEw

【23】郭宇，《Move語言：我眼中的 Libra 最大亮點》，https://mp.weixin.qq.com/s/oGhSXbKfSYb4T16XknriUw

【25】蔣長浩，《關於 Libra，Facebook 「元老」們怎麼說？》，https://www.chaindd.com/3207349.html

【26】周子涵，《OK Research：Libra的想像力和現實阻力》，https://www.huoxing24.com/newsdetail/20190620230004854516.html

【27】郭宇航，《過去的一周有可能是改變中國區塊鏈命運的一周》，https://mp.weixin.qq.com/s/1s7wVIGxPsgpJ_hNVeTtqQ

【28】楊民道，《Libra將法幣金融推下歷史舞台，為新世界金融搭建底層貨幣系統模板》，https://mp.weixin.qq.com/s/3ZTHnOAENs2XP3yQZnDpqg

【33】【45】蔡維德，《Facebook發行的穩定幣Libra是美元繼續稱霸的工具，瑞波和USDT的終結者》https://mp.weixin.qq.com/s/1JcVaEaqQGLFTXzo9jfK1g

【34】 曹彤，《Libra，從貨幣視角關注一個潛在的新時代》，https://mp.weixin.qq.com/s/r_Gf51R0yAi2AGNVshA26g

【36】【44】孟岩，《Libra將法幣金融推下歷史舞台，為新世界金融搭建底層貨幣系統模板》，https://mp.weixin.qq.com/s/3ZTHnOAENs2XP3yQZnDpqg

【38】朱嘉明，《思想可以走多遠》http://www.aisixiang.com/data/51227.htm

【46】Vitalik Buterin，演講，https://mp.weixin.qq.com/s/pu-z_Dcvi3scO-xD_j8N-Q

【47】代世超，《很遺憾，Facebook 還是會用 Libra 侵犯你的財務自由》，https://mp.weixin.qq.com/s/lY1k-P6o7qqZQRZ8DTaNrg

【51】【52】【54】【55】中國區塊鏈應用研究中心，《天秤幣(Libra）的影響和中國對策》，https://www.chainnews.com/articles/802545712999.htm

【56】龍白滔，《從貨幣金融體系的歷史、現狀和未來評價Libra》，https://www.8btc.com/article/435425

【57】陳菜根，《菜根談》，知識星球